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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闲逛者小报」第 3 期

「小报」编辑部 闲逛者小报 2023-12-17

“颤抖吧,颤抖吧,女巫们回来了!”




编译:Ziqi
版画:袁玮
摄影:稻草、小鸟

尺寸:386*560mm + 280*386mm
定价:20.00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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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线下接头地点进入公众号可见)

· 本期目录 ·

Anna Colin
《女巫:猎杀、挪用、赋权、酷儿》—— 序言

Silvia Bovenschen
《当代女巫、历史女巫与女巫神话:女巫作为被自然挪用的主体与被自然支配的对象》

Simone Koller and Mara Züst
Doris Stauffer: A Monograph
“女巫课”

· 本期版画 ·

袁玮
《一大群女巫》






女巫是西方历史与文化里的一个经典形象。欧洲中世纪时期曾有过长达数世纪、以猎巫为名的对女性的迫害。在上世纪70年代欧美的女权运动中,女巫的形象开始复兴,走上街头游行的女人们重新挪用了这个符号,作为觉醒的自我意识、反抗压迫与自由不羁的象征。


· 本期节选 ·

下文选自《女巫:猎杀、挪用、赋权、酷儿》一书的序言,该书是由策展人、艺术评论家安娜·柯林(Anna Colin)主编的一本以女巫为研究对象的英法双语出版物。其背后是一个独立的研究项目,并以展览、活动等形式展开公共交流。围绕着女巫这一形象,书中收录了来自各种领域的文章,有历史叙述、虚构文学、社会运动经历、理论论述、以及艺术思考。

“女巫,实际上就是一个成功的(生存意义上的)异类。每一个社会都有一个文化、意识形态、社会等等层面上的「正常」模式(重要的是,它被理解为自然的同义词)。大多数人之所以能够生存,是因为他们符合这些模式——因为他们的行为正常。突然间,你发现有人的行为不「正常」,通常他们无法生存,因为他们拒绝了这个系统及其支持,可以说,他们被称为「亚正常」、「失常」,或者其他正常标准的反面形容词。但突然间,有一个异类,它生存了下来,由于它不依赖于那个「正常」模式,而那些正常人认为只有自己是自然的,那个异类则被认为是依仗于「未知」、「超自然」的能量。”

——玛雅·德伦

From the Notebook of Maya Deren (1947) 

女巫的人物形象模棱两可,至少存在三种类型:那些信奉并施行巫术的人、那些被定性为女巫的人(由法院、宗教机构或公众舆论定夺)、以及那些自称女巫但不信奉巫术的人。本出版物关注的对象是后两者,它们源于社会建构,并将巫术作为一种隐喻。
正如Angus Cameron在他的《傻瓜与女巫》(”The Fool and the Witch”)一文中所说,女巫也是矛盾的。虽然从原则上讲,女巫并不构成实际威胁,但正是基于这一点,她们才受到攻击。女巫是邪恶的结晶,使她们成为罗兰·巴特所说的“海绵演员”(Actant-éponges):是社会将疾病“附加在它身上”的害群之马1,社会将恐惧投射在它身上,不仅是为了加强控制,而且是为了转移人们对其更深层痛苦的关注。现实情况是,这个人物象征着不服从的行为,以及对常态的违背,并且她对自己的异类付出了沉重的代价。 
在玛雅·德伦1947年的笔记中,这位电影制作人和理论家记录了她对女巫与正常人关系的观察。
……这是“正常人”的特点……,他的方式是唯一可能的方式——因此,能够维持生命的另一种秩序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胁,并且是潜在的毁灭之源。他们害怕,因为他们认为:如果没有我们的秩序,我们就无法生存,那么她怎么能在孤独中生存呢?她一定是一个非常强大的秩序,才会如此独立地存在,不需要我们为了生存而必须经历的那些相互合作和个体的妥协。如果它是如此强大,那么它可能会摧毁我们。我们必须首先尝试摧毁它。2
虽然玛雅·德伦从社会学的角度解释了女巫的离经叛道,但她的定义也可以移植到政治语境中。这另一种秩序“不妥协”“独立”地运作,并“仰仗于'未知'、'超自然'的力量”3,也可以理解为一种与主流体制不一致的自律性秩序,并因其另类而被认为是危险的。在后面的访谈中,历史学家西尔维娅·费德里奇(Silvia Federici)提醒我们,被控施展巫术的妇女并不是异教徒,而实际上是反抗资本主义统治所带来的压迫和贫困化的农民。因此,费德里奇告诉我们,猎巫作为一种调节工具,用来维持一种霸权的政治经济制度,在这种制度下,妇女的身体成为“部署权力技术和权力关系的特权场所”4。在提到目前在非洲盛行的猎巫时,费德里奇进一步解释说,当老一辈人和妇女对土地的依恋比对非养育资源——如农用车或银行贷款——的依恋更强烈时,她们就进入了对抗年轻人所全盘接受的全球化价值观的权力斗争,这也是导致她们被指控为巫的常见原因。
在过去的几个世纪以来,在不同的地理语境里,掌权者给那些他们认为是危险与麻烦的女人们贴上了’女巫’的标签。许多艺术家、社会运动者、与激进分子——从1910年代的舞蹈家玛丽·魏格曼(Mary Wigma)到当代社会运动者与作家Starhawk——都直接采用了这一称谓,试图唤起对那种对权力的颠覆。玛丽·魏格曼的《女巫之舞》(Witch Dance,本书中对舞蹈家Latifa Laâbissi的采访的主题),是最早有记录的女性主义对女巫形象的挪用,也进而载入历史。魏格曼对女巫主题的运用显示了她对神秘主义的兴趣,以及她对撼动由男性主导的前卫艺术的愿望。因此,魏格曼将女巫重新建构为一个本质为女性化的异类:一个既可怕又迷人的形象,而且坚决不可动摇。魏格曼后来将她的经历描述为一种附身。她感觉到自己被她尚未成功扮演的人物所吞噬,一天晚上她照了照镜子:
她就在那里——女巫——这个土生土长的生物,她那无拘无束、赤裸裸的本能,她对生命的贪婪欲望,野兽与女人并存。我为自己的形象而颤抖,为自我的这一面的暴露而颤抖,我从来没有让它如此坦然而赤裸的出现过。但毕竟,是不是每个女性身上都藏着一点女巫的存在……?5
《女巫之舞》是难以捕捉的、惊悚的、”有毒的”且节奏感极强,它解放了“女性舞蹈的身体”,并作为一种改变的工具,“要求(尽管并不总是意识到)……能够自由地去创造新的表达动作的词汇”。6
女巫作为一个解放的、反叛的形象,后来出现在卡巴莱舞蹈家Valeska Gert的作品中7,也出现在女性超现实主义艺术家的作品中。在这场由男性主导的超现实主义运动中,将女巫这个形象作为神话和不受约束的性欲的化身,有极其重要的意义,因为男性主导的运动将女人视为缪斯,视为欲望的对象,有时甚至是恐惧的对象,而且往往是作为“在男人与自然和无意识之间的媒介”8。而Leonor Fini,Leonora Carrington,Remedios Varo,Nelly Kaplan,Eileen Agar等人就是这样抓住了厌女的神话结构,并将女性作为感性的、具有主体性的个体所构成的威胁升级。她们的作品充满了对梦境、女妖、古代母系社会、以及女性与大自然之间合作关系的暗示。女人的猫科动物天性在Leonor Fini的画作中出现,《理想生活》(The Ideal Life,1950年)是一位狂野、无忧无虑的年轻女性的肖像,她坐在宝座上统治着一个猫的世界,而这些猫与她共同守护秩序。Dorothea Tanning为John Cranko的芭蕾舞剧《女巫》(The Witch,1950年)的舞台设计所画的人物,同样暗示了权力的概念,她似乎正从她的控制塔顶上光荣地镇压着她的变异对象。Eileen Agar的拼贴作品《女巫》(The Witch,1974年)游走于女性生殖器和来源不明的仪式面具之间,它令人不安, 因为它在对未知的吸引和恐惧之间摇摆不定,无论是文化的还是生物的。9
女巫形象的关键性复兴发生在上世纪70年代,主要发生在社会运动的语境之下。它成为欧美女权主义和同性恋斗争的有力象征符号,致使一些社会运动者去调查和重新书写当年被掩盖的猎巫历史。10W.I.T.C.H.(Women’s International Terrorist Conspiracy from Hell,来自地狱的女性国际恐怖阴谋)是一个于1969年至1970年活跃于美国的团体,她们将女巫重塑为“最初反抗压迫——尤其是反抗压迫妇女的——游击队员和抵抗战士”。11这个团体的成员们戴着尖高帽,拿着扫帚,在跨国大公司和其他“控制和界定人类生活”的权力集团面前组织了戏剧性的抗议活动12,比如纽约的婚纱博览会。几年后,在法国,女性主义文化杂志《女巫》(Sorcières, 1975-1982年)宣称,“女巫是女性反抗的化身,她不顾蔑视、压迫与迫害,她只对自己说「是」,而不对过去、现在和这个不应该的世界说「是」”。13

注释:

1 Roland Barthes, “Comment vivre ensemble”, lectures delivered at the Collège de France, 1977 [Audio recording]. Available from: www.ubu.com/sound/barthes.html [accessed 11 September 2012]

2 Maya Deren, “From the Notebook of Maya Deren, 1947”, October, Vol. 14 (Autumn 1980), 21–46, pp. 33-34.

3 Ibid, p. 33.

4 Silvia Federici, Caliban and the Witch: Women, the Body, and Primitive Accumulation (Brooklyn, NY: Autonomedia, 2004), p. 15.

5 Mary Wigman quoted in Sally Banes, Dancing Women: Female Bodies on Stage (London: Routledge, 1998), p. 128. 

6 Sally Banes, Dancing Women: Female Bodies on Stage (London: Routledge, 1998), p. 124.

7 1949年,Gert开了一家名为“女巫厨房(Hexenküche)”的卡巴莱,并在1968年发表了她的自传《我是女巫》(Ich bin eine Hexe)

8 Mary Ann Caws, Rudolf E Kuenzli & Gwen Raaberg (eds.), Surrealism and Women, (Cambridge, Mass: MIT Press, 1990), p. 2.

9 对这一主题的深入研究还有待进行。还应注意,女性超现实主义者对女巫意象的诉诸并不限于某个特定时期,它持续地出现在后来的作品中。一个相关的例子是Louise Bourgeois在2010年去世前不久与建筑师Peter Zumthor的合作。他们共同设计了一座纪念碑,以纪念1598年至1692年间在挪威瓦尔多被处决的91名女巫。Steilneset纪念馆于2011年建成。

10 参见本书中对西尔维娅·费德里奇的采访,第39-49页。

11 Robin Morgan (ed.), Sisterhood is Powerful (New York: Random House, 1970), p. 539.

12 Ibid, p. 538.

13 Xavière Gauthier, “Témoignage sur l’expérience de la revue Sorcières”, in Christine Planté (ed.), Sorcières et Sorcelleries (Lyon: Université Lumière-Lyon 2, 2002), p. 100.


袁玮

诗人、艺术家、占星师

1985年春生于北京,现居杭州

已出版个人诗集:

《吐纳》(2010)《爱人展览》(橡皮文学, 2015)

《占星笔记——2015年水星逆行》(黑哨诗歌出版计划, 2015)

《一大群袁玮》(黑哨诗歌出版计划, 2017)






「闲逛者小报」是一份中文独立出版物。每期通过一个线索,节选、翻译,串联起不同学科、不同领域的写作,以丰富中文翻译的多样性,并探索纸质阅读的魅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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